将军府内，日光倾城，花朵锦簇，可院内却一片寂静。
石桌旁的两个人，亦是皱眉沉默。
半晌，裴煜抬眸，打破寂静。
“这几年无论是瘟疫，还是战争，都太过劳民伤财，眼下大安因着瘟疫大伤元气，若想缓过来，至少也得三年。”
“当然，这还是前景好的情况下，若是不好……”
他没往瞎说，只顿了顿，道：“若我是西梁国君，早在大安宣布解除瘟疫隔离之前，就已然派使臣去他国拜访，以探寻合作，至于内奸，也早在国内因瘟疫……哦不，或者，从很早以前，大安内部，便一直有他们的内奸了。只是，这些内奸藏得极深，咱们不曾发现罢了。”
云芷认同的点头。
裴煜又道：“咱们大概，只能静观其变了……”
他话落，抬眸望向云芷。
四目相接，双方皆读懂了对方的意思，云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，但，只一瞬便消失不见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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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了，清和大师他们呢？”
一连闲了大半个月之后，谢庆兰那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下来。
是以，头一回青天白日地拎着瓜子来找云芷嗑瓜子了。
云芷嗑瓜子磕的口渴，喝了杯菊花茶后，说道：“清和大师对泉州的瘟疫，还是不大放心，是以，决心留下观察一段时间。等没什么大的变化之后，再行离开。”
谢庆兰点了点头，吐了个瓜子皮道：“有清和大师在，百姓也能安心。”话落，看向云芷，说道：“莲儿寄了信来，还寄了孩子的画像，裴煜他……可曾给你瞧了？”
云芷闻言一愣，旋即摇了摇头。
“他未曾同我说起……”
谢庆兰嗑瓜子的动作一顿，静默了好一瞬方才道：“那孩子，与你的孩子们，年纪上相差不大，眼下，养在皇宫中，虽听着好，但……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“嗯。”
云芷点头。
“我会善待他的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谢庆兰明显松了口气。
当年，莲儿嫁给裴煜一事，的确是有让人诟病的地方；可，自从裴煜和云芷离开京都，怀了身孕的莲儿，便被皇帝以太后心疼她的理由，接入了皇宫，那之后，便一直住在了宫中。
明面上，他们有太后照拂，锦衣玉食，过得极好；可内里谁都知道，那就是在宫中做人质而已。
若裴煜打了胜仗后，能安心交付兵权，这母子俩便能平安顺遂。
若裴煜不肯交付兵权，又或者，不能让圣上满意，那这母子俩，便是那杀鸡儆猴的鸡……
这一点，谢庆兰心知肚明，是以，她不得不在云芷面前，提上一嘴，哪怕，是冒着得罪云芷的风险，她也想给这母子俩，谋个前程。
“其实，你大可不必担心。”
云芷磕完一把瓜子后，再度开了口。
“我也是母亲，我也是孩子，纵使从前我与你表妹有些龌龊，可那说到底，都是些小事，她并未真正伤害到我什么，再者，我也从未将她当成敌人，所以，你不必为此事忧心。”
“若你仍不能安心，我也可以赌咒发誓，又或者立下字据与你。”
谢庆兰闻言先是惊得睁大了眼睛，紧接着便是哭笑不得。
“你倒也不必如此，我相信你是个能说到做到的人。”
“自然。”
西北的仗，打了五年多，谢庆兰也耗了五年多，眼下，虽已接近尾声，却也到了最为要紧的时候。
所以，她不想谢庆兰分心，更不想她担心。
毕竟，一旦战场上走神，那么，无论是对西北军，还是对谢庆兰，都将是个毁灭性的打击！
“多谢。”
“客气！”
两人说着，端起茶盏，相视一笑后，一饮而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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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关莲儿和那孩子的事，云芷没去问裴煜，裴煜也未曾开口提及。
倒是桑疆，不知是不是听说了什么，在几日后的一个下午，跑来问云芷，可有她那两个孩子的画像。
云芷闻言愣了一愣，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：自从智和大师与青峰道长将那两个孩子带走之后，这四年来，别说画像了，就是连个信都没寄回来过！
见她愣神，桑疆不安地道：“是……是不能给看吗？”
“倒也不是。”
云芷讪讪地摸了摸鼻子，心虚地垂下眼帘。
“就只是没有而已。”
“没有？”
桑疆愣住，“你不是孩子的母亲么？怎会没有。”
云芷有些哭笑不得，抬起头来，对上桑疆茫然的眼神，“虽然说起来有些离谱，但，可能我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，也是个脑子不好使的母亲，打孩子出生到现在，我好像……也只是看过他们一眼，那之后，就再也没见过了。”
“别说他们现在长什么样我不清楚了，就是他们小时候的样子，我也不大记得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
桑疆嘴角狠狠抽动了下，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。
云芷心虚地望向别处。
讲真的，她对孩子们可能有点儿母爱，但不多，要不然，过去几年里，也不会忘记自己是个母亲，还有两个孩子这件事了。
桑疆许是不知该说什么好，静默好半晌才喏喏道：“世子他……难道就没同你提过孩子的事么？”
云芷摇了摇头。
这还真没有！
唔！这下实锤了！
不光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，就连裴煜也是个不合格的父亲。
但，仔细想来，裴煜应当是想问的，只是，他一看到她，就问不出口了。
再者，裴煜从小便未曾见过自己的父亲，过去那些年，日子那么难熬的时候，身边也没有长辈陪伴，唯一一个，陪他熬过煎熬岁月的，也不过一个他罢了。
所以，过往那些年里，在他糟糕不堪的人生里，好像，只学会了忍耐和依赖。
“那……算了。”
桑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，摇了摇头，终究没说什么，只抓着脑袋，一身凝重的走了。
云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，心下满是疑惑。
是以，等晚上裴煜从军营回来，两人围在桌子前吃砂锅面时，云芷想起来此事，忙停住筷子，抬起头来看他，“裴煜……”
“嗯？”
裴煜往嘴里巴拉完面条后，睁着那双漂亮又明亮的眼眸看她。
云芷看着他，一脸认真道：“我们有两个孩子的事，你知道吧？”
“什么？”
裴煜愣住，神情里满是茫然。
云芷吐了口浊气，一副“果然如此”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