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大早,曹朝阳就起来了。
家里就他一个人,还有点不习惯。
他拌了点鸡食,喂了喂家里的几只鸡,接着在队里转了转。
大清早的,胡同里有些冷清。
他揣着手,去了村西的麦地里。
地里都是去年种的冬小麦,此时已经长的很高了。
曹朝阳扒拉开麦秆,瞧了眼地上,可以明显看出,有撒过大粪的痕迹。
“这庄稼真壮啊。”
曹朝阳嘴里喃喃自语着。
相比于去年,今年的麦子真是又高又大,等长麦穗的时候,肯定能长个大麦穗。
施过肥的地里,长的就是不一样。
不光小麦壮实,他瞧着就连麦地里的野菜,都长的很高。
就是可惜长的太老了,人是没法吃了,只能喂家畜。
沿着小麦地,他一边拔着野菜,一边往南走。
到了之前放大粪山的地方,他抬头瞧了一眼。
一整个县城的大粪,堆成的大粪山,如今就只剩下一小堆了。
此时的小粪山上还盖着土,附近也没了难闻的臭味。
“用的可真快啊。”
“今年地里的庄稼,可就全靠这些大粪了。”
曹朝阳看了几眼,还觉得挺可惜。
这么大的粪山,才一个多月的功夫,就剩下这么点了。
以后队里想再要大粪,可没法再去城里偷了。
看了大半晌,他攥着一大捆野菜,又往西去了。
一大早,地里都没什么人。
可在池塘边,徐二流子却早早的喂起了鱼。
在他身旁还有一大堆鸭子,正在嘎嘎叫着。
曹朝阳瞧着一愣。
没想到这人起的这么早,他快步走上前,揉了揉眼睛,都感觉快不认识这徐二流子了。
“徐二,你怎么起的这么早?”
“嗐,别提了,昨晚上我拌的糠团子,让那几只小白猪吃了,这不,我想着早点过来,先喂一遍池塘里的鱼。”
徐二流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,眼泪都下来了。
要是搁以前,他可起不来。
可现在那副业队长的职位,就在他眼前吊着呢。
为了能当上副队长,为了能娶个媳妇,他可是拼了。
“朝阳,你怎么也起的这么早?”
“习惯了。”
曹朝阳很是感叹,这徐二流子真是不一样了。
眼瞧鸭子们都聚在这,他干脆拿起地上的刀,剁起了野菜。
周围的鸭子们,顿时都聚了过来,吵得不行。
曹朝阳剁了剁野菜,用力扔向四周。
“徐二,你吃饭了没有?”
“没呢,我早上不饿,中午再吃就行,还能省下一顿。”
徐二流子就是个光棍,自己吃饱全家不饿,因此根本就不在意这事,啥时候吃都行。
扔完了盆里的糠团子,他又从池塘里,拎出了一个木桶。
一屁股坐下,他从桶里捞出一把田螺、河蚌,扔在破旧的木案板上,接着拿着木板子,用力砸下。
“啪~”
田螺和河蚌被砸的粉碎,露出了里边的嫩肉。
周围的鸭子们,顿时疯了似的往前挤着。
曹朝阳吓了一跳,连忙后退了一步。
望着被徐二流子砸碎的田螺,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。
这可都是好东西,现在这季节,田螺可是最香了。
老话可讲了,春天的螺肉,赛过大鹅。
“徐二,你哪捞了这么多田螺?”
“南边的河里啊,那下边不是被队里堵住了嘛,我瞧着田螺和河蚌多得很,就捞了些,想喂给鸭子们吃。”
徐二流子又砸了一些,这才抬头看向了他,“朝阳,怎么了?”
“我捡点大的,带回去炒点尝尝。”
曹朝阳又咽了口唾沫。
他在草场上,整天都是肉,唯一算点蔬菜的就是土豆和胡萝卜了。
如今瞧见田螺,他可是馋了。
赶走鸭群,他走到木桶前,便捡起了大的田螺。
这个年代,还没福寿螺的入侵,倒也不用担心别的。
“这河蚌还挺大的。”
“嗐,我瞧咱村里的河堵住了,以后这水里的河蚌,会越长越大。”
徐二流子双手抱出了一个,接着用力砸出,挖起了里边的肉。
一大块蚌肉,小鸭子们还吃不了,得剁碎了才成。
相比于田螺,这河蚌怎么做都不好吃,队里也没多少人要,一般也就是喂家畜了。
“朝阳,这田螺可得用大油炒。”
“你这话说的,我家里还能缺油吗?中午的时候你到我家里,一块再吃一顿。”
“成。”
徐二流子忍不住笑了笑。
对别人家来说,就是一桶田螺,那也抵不上一大勺子油,朝阳就无所谓了,他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油了。
去年的雪猪油和熊油,可还都没吃完呢。
池塘边,两个人一个忙着砸田螺,一个人忙着捡田螺。
过了一会,东边的土路上,四头小白猪扭着屁股走了过来。
它们耸着猪鼻子,时不时的拱拱路边的地里。
在四头猪身后,有一个小屁孩跟着。
他背着小筐子,眼瞧有猪拉大粪了,便拿着铲子,铲起猪粪扔到筐子里。
“徐二叔,杨爷爷说,让你赶着四头小白猪,到河边放放它们。”
“行。”
徐二流子利索的应了下来。
曹朝阳抬头瞧了一眼,忍不住笑了笑。
三叔可真成,连队里的娃娃们都安排上了,真是一点猪粪都不浪费。
“虎子,你捡一天粪队里给你记多少工分?”
“捡满一筐子,一个工分。”
“那还真不容易。”
曹朝阳哑然失笑。
忙活了半晌,他捡出一大盆个大的田螺。
放在木桶里拎着,他又去河边瞧了瞧。
之前只到腰间的河水,此时已经积攒的很高了,大片的河岸都被河水淹没了。
“徐二倒是真说得对,河里的水多了,河蚌肯定会越长越大。”
“这河里鱼也不少,能养大鱼。”
曹朝阳又抬头看了一眼。
此时徐二流子带着四头小白猪,领着一群鸭子,正在河岸边游荡着。
大片大片的野草堆,被四头小猪拱开,鸭子们一拥而上,不断啄食起来。
徐二流子肩膀上还扛着板锄。
他时不时的挥舞几下。
挖出来的虫卵嫩草,全进了小白猪和鸭子们的肚子里。
虎子跟在最后边。
他拎着筐子,不管是鸭粪还是猪粪,全都捡拾进筐子里,一点都不剩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