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。
医生、护士全围在门口。
老先生醒来后，情绪特别激动，嚷嚷着要离开。
还发火拔掉氧气，企图自杀。
商时砚和裴今雾几乎是同时赶到的。
她快步走在前面，动作急迫到商时砚差点追不上。
“裴小姐。”
“商爷。”
看见两人出现，围在门口的人立刻朝两边散开。
裴今雾意外地停在门口，没立刻进去。
“……”
商时砚走上前，轻轻握住她的手，暖意瞬间传遍全身。
他知道。
她在害怕。
等那么多天，终于等到院长醒来。
她害怕死在火灾里的真的是六姐姐。
“我陪你进去。”商时砚捏了捏她的手指。
“嗯。”
裴今雾点点头，抬脚走进去。
院长由于情绪太过激动，被迫注射镇定剂。
此时整个人躺在床上，苍老的双眸盯着天花板。
毫无生气。
“……”
听见动静，院长知道背后的人出来了，缓缓闭上眼。
将“抗拒”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“老先生。”
踌躇许久，裴今雾才找到自己的声音，低沉又嘶哑。
“……”
院长闭着眼，不作声。
“当年孤儿院大火，死了很多人……”裴今雾不关注他的无视，继续说道：“只有一个女孩儿逃出来了，那个女孩儿在哪儿？”
“别问了。”
院长闭着眼，终于回话，语气却冷冰冰的：“我什么都不知道，什么都不会说。”
事情过去那么多年。
这些人为什么还不肯饶过他，放了清黎。
那孩子先没了家人，后又没了朋友和爱人。
好不容易走出阴影，这些人又想做什么？
“十五年前，北洲的海面上，一艘轮船沉没，无人存活……”
裴今雾抿嘴，话题转移到另一件事上，沙哑着声音道。
“……”
听见这话，院长缓缓睁开眼睛，神情复杂地盯着裴今雾。
她提这件事做什么？
“其实，也不是无人存活。”
裴今雾停顿了下，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：“有个小女孩儿，被冲到下游，最后被带到玄洲。”
“因为找不到家人，被定性为孤儿，进入孤儿院。”
“你——”
院长的眸子狠狠颤了颤，惊讶她如何知道这些事。
“那个女孩儿家里一共有九口人，除父母外，还有兄弟姐妹七人。”
裴今雾眼眶微红，有商时砚扶着腰，才勉强站稳：“她曾拜托您打听过，但都无疾而终。”
“你怎么——”
院长死寂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，混沌沧桑的声音响起：“你怎么知道这些事，难不成……”
太过震惊的怀疑。
他甚至觉得离谱但，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。
“您好。”
裴今雾上前一步，主动朝院长伸出手，礼貌又恭敬：“我是她的妹妹，裴今雾。”
“什么？”
院长猛地站起身，大脑缺氧，差点又晕过去，定了定神，不可置信问道：“你说你是她的妹妹？不是来挖真相的新闻记者？”
新闻记者？
裴今雾怔了几秒，恍然大悟。
原来院长抗拒的原因，以为她是不良记者。
保护受害者的好人。
“是。”
裴今雾点头，耐心解释：“我是她妹妹。”
“我的人曾来向您打听消息，您说她死在了五年前的火灾。”
裴今雾喉咙哽了下，声音添了几分颤抖：“请您告诉我，是真的么？”
“……”
院长静静地盯着裴今雾，似乎在思索她话有几分可信度。
万一她是冒充亲人的记者？
岂不是就把清黎害了？
“我凭什么信你？”院长表情变得谨慎，严肃反问。
他快死了。
以后与这场火灾相关的，只剩下清黎。
若是让某些人知道，指不定怎么欺负她。
“凭我我知道所有细节。”
裴今雾并未生气，耐着性子道：“她有三位哥哥，两个姐姐，一个妹妹是吧？”
“……”
院长脸色微变，确实如此。
寻找家人这事，一直是他在处理，其他人不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。
难道——
她真的是清黎的妹妹？
“院长，告诉我，她还活着么？”裴今雾握紧十指面容沉静淡定，可双眸通红。
“……”
院长静静地看着裴今雾，脸上只有悲伤、害怕和真诚。
“你说你是她妹妹，她是怎么称呼妹妹的？”
怎么称呼？
裴今雾仔细回想，太过久远的事本该记不得的。
可不知为何。
如此一提，她竟然想起来了。
“小馋猫。”
怪异的称呼从喉咙里溢出，裴今雾清着嗓子解释：“因为我很喜欢吃东西，有次偷了她的饼干，她生气给我起的绰号。”
没错。
她记起来了。
小馋猫？
商时砚偏头望向她，眸色深邃，下颌线绷得有点直。
挺贴切。
“没想到，你真是她的妹妹。”
没想到能对上细节，院长眼眶顿时湿润，情绪激动：“这孩子一直找家人，可我无能，怎么都找不到。”
“我以为，你们都死了咳咳咳……”
“您别激动。”商时砚抬眸看向医生，医生立刻上前，安抚着院长。
好半晌。
院长才冷静下来，眼睛湿红地望向裴今雾，一字一句道：“你妹妹她，没死。”
“当初从火灾里逃出来的人，就是她。”
“为什么对我撒谎？”裴今雾手指攥紧到发白，声音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。
如果他早点说，怎么会耗到现在。
她差点我以为，六姐姐死了。
“你别怪我。”
院长靠在床头，鼻腔里还放着氧气管，说话都费劲：“当年孤儿院大火，只有你妹妹逃出来，轰动整个玄洲。”
“媒体记者，为了抢占头条新闻，竟丧心病狂想拜访你妹妹，想让她复述事件的过程。”
“她当时甚至都没成年，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全死了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院长声音哽咽，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。
“她怕别人知道她是谁，会抓着这件事不放。所以，便将她的信息全部隐藏起来。”
“……”
裴今雾静静听着，喉咙鼻腔都有些酸痛。
她知道。
院长是为了六姐姐好，保护她。
“所以……”
裴今雾调整好情绪，掀起干净的星眸，轻声询问：“我六姐姐在哪儿？”
“玄洲。”
院长再没有隐瞒，全盘托出：“西岸赌场的老板，曲清黎。”
曲清黎？
商时砚眸光一窒。